长河圆日,漫天黄沙。褐色的风从天际蔓延而来,同吃人的野兽一般,将繁华的集市吞没,吐出累累白骨,又丢弃
长河圆日,漫天黄沙。
【资料图】
褐色的风从天际蔓延而来,同吃人的野兽一般,将繁华的集市吞没,吐出累累白骨,又丢弃在满地黄沙之中。
魔皇蠢蠢欲动,凶兽肆虐,时局动荡。
修仙之人尚且自身难保,更何况这边陲小地,森森白骨半掩于流沙之中,劲风穿梭骨缝,伴着尸骸上的驼铃,发出阵阵悲鸣。
那一刻竟让人分不清是风的苦哨,还是悬于半空中无辜亡灵的哀嚎。
覆面的幕帘被劲风吹乱,我抬手掩住阳光,迎风而立,细细察看到不远处山丘愈渐浓重的魔气。
黑紫色的魔气映入我的眼中,好似那天浓重的夜色。
空宸强迫我去面对这样的结局,他对我说人活着从来都不只是为了自己,为生人而活,也为死人而活。
“白月光,斩荒兽,内化己用,是最快、最有效的方法。”他背对着我,声音是一贯的冰冷,与方才掐着我的那双手一样冷。
他缓缓转身,握住我的手,一点点帮我攥紧手中的承影,“白月光,你该明白此刻应该做些什么。”
承影周身萦绕银光,剑气凝聚,我反手一挥,拦腰斩断喷薄流沙。
方才张牙舞爪的沙瀑顿时毫无生气,纷纷扬扬随阳光泻落,如一场声势浩大的金色雨。
一路上我拆了不少魔阵,这些魔阵随时随势而不同。
与抖六那一战,我便已知晓魔阵的威力,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将手伸的这么长。
原来魔皇所图的,不仅是凡界,还有修仙界。准确来说,他要整个人界一起成为他斗神的牺牲品。
涉世愈深,愈晓人界情形。其实我们都是被庇佑于桃花源中的痴儿,自负地吃着自认为的苦,却不知将来终有一日人界大难,谁都无法坐上壁观,因为谁都插翅难逃。
空宸说的对,承影如今只有我能驱使,若说钟毓是曾经棋局里的杀子,那么我便是现在的杀子。
可作为一颗杀子,我并没有钟毓的天赋异禀,如今这路子虽险却快,而我已别无他选。
我一步一步向前,强压下连日马不停蹄的疲惫困倦。
不消片刻,那股褐色卷风已近在咫尺。
乌灰之色中闪过黑黄交叠的眼睛,百斤黄沙聚成一团,以千斤之势飞速向我袭来
我借风势而起,飞跳闪避,御剑而行,俯身下望,风暴之中赫然是一只白芒飞蚁,玄毛长头延,黑质白章,长褐翅膀掀起沙暴,黑黄交叠的眼睛之中尚能瞧见一抹猩红。
这还算是幼态的白芒飞蚁,等到它长成之时,眼睛中的黑黄会褪去,化为大片猩红,那时则会更为怖人。
黄沙再次向我袭来,我节节躲避后退。
一只幼态的飞蚁亦能掀起三丈沙暴,若是完全长成的白芒飞蚁,以我目前的灵力修为怕是难以抵抗。
合欢宗虽在力量和功法上排不上名号,可是这轻功步伐却最是玄妙,许是先祖们也知道做亏心之事的人,脚底抹油跑路时总是要比旁人快些的。
我一边灵巧避过,一边思考对策。
白芒飞蚁以群居而生,身上的绒毛可瞬间化为毒刺,其毒液随着年岁愈渐厉害,看这只飞蚁的体量,毒液尚不足为惧。
此刻它虽落单,可若是召来其他白芒飞蚁便难办了,可此刻若不趁机除掉它,往后却是会更难。
究竟是退,还是战。
许是这荒凉沙漠中已鲜少出现活物,此刻的白芒飞蚁愈发疯狂,它周围的黄沙聚成炮弹向我投掷而来,我闪身躲避,登时巨大的轰隆声从我身后爆开,我回头只见沙丘被砸出巨坑,此刻黄沙正迅速滑落将其掩埋。
黄沙炮弹如雨一般飞射而来,白芒飞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,属实超乎我的预估。
白芒飞蚁加快速度,双翼卷起狂风形成强压将我吸入,周遭刹那间形成巨大风障将我包裹,并不断缩小朝我挤压而来。
我飞至风障边沿,挥剑一刺,风障立时破开一个小口,只一瞬便又迅速合拢,完好无缺。
白芒飞蚁仍在中央投掷黄沙炮弹,我持剑劈开,黄沙簌簌坠落,只一个闪身的功夫,白芒飞蚁如旋风一般,已悬于我的头顶。
巨大的阴影兜头而落,我抬头望去,它已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,黑白花纹层层交叠,触角张狂摇摆,并发出叽叽的嘲弄。
与它相比,我和这金色荒漠中的沙粒一样渺小无助可怜。
身后阻的是风障,面前挡的是巨兽,而周遭是空无一人,无尽荒凉的沙漠。
说来奇怪,书上所说的白芒幼蚁不应当如此强悍才对。
再一次漫天沙弹向我袭来,速度之快让我不得不全力应对,借助沙弹顺势不断向上横跳。
却没成想最后一颗沙弹爆裂刹那落下得不再是沙粒。
无数褐色毒刺直冲向我的面门。
风障不仅阻了我的退路,仍在继续缩小,直将我推向毒刺。
我单膝跪地愤力摁住风障,将承影插在黄沙之中顺势画符,掌心紧握剑柄,灵力灌入其中,银光自我周身形成一个半球结界。
白蚁的叫声如人疯狂的狞笑一般。
我身边的黄沙逐渐飞起,或者说整个屏障内的黄沙都不断向上巨龙,直到一个太阳般的黄沙毒刺,高悬于我的头顶。
我不明白,究竟是什么,让它变得这么强悍。
我额头滴落汗滴,高强度地防御让灵力消耗很快。
头顶的那颗巨大的黄沙毒刺是悬在我头上的一把刀,迟迟不落下,玩弄着我,消耗着我。
黄沙仍在向上飞,带着细微的风流,扬起我额前的碎发。
身体紧绷的时候,周遭一切细微都被放大。
这里的风,这里的声,这里的光,我闭上眼睛,猛然间一根细丝倏然将散落的珠子都串联起。
我抬头与它对视。
飞蚁这风你借得,我也借得,那便一战吧!
日头时隐时现,逐渐西斜,天光与暑气同时消散,与此同时白芒飞蚁的攻击速度也随之下降。
方才我硬撑了一波毒刺,如今我闪身卡在白芒飞蚁的盲区,而这沙弹依旧精准朝我袭来。
或许它并非靠视力来分辨的位置,而是靠嗅觉。
我划伤手掌,将风障染上了我的血液,下一刻沙弹如期而至,不过惊喜的是其中一部分砸向旁边的风障。
为何方才它悬于我的头顶能够一句杀死我时,却依旧用黄沙裹着毒刺佯攻。
是不是说明它只擅远攻,而不擅近战,一旦近身,将被反杀。
我凌风而起,踏沙而行,长身而立于它的身后。
于我而言,此刻白芒飞蚁的风障已废,这四方屏障皆有我的血液,我多了一重砝码,而它又失了一重。
局势扭转,白芒飞蚁寻不到目标,逐渐焦躁,黄沙自它周身朝四面八方暴躁而出。
我驾驭承影立于它的上方。
这世上最可怕的事从来都不是流血、疼痛和死亡,而是未知、不安和恐惧,就如那时将要经历雷劫的我,那般惊慌无措,焦躁恐慌。
此刻的战场上,先自乱阵脚的无异于自杀。
我闭上眼睛静默等待。
合欢宗的步法,钟毓的剑法,当今的时局,以及我此刻的心志,这般一想便什么都怕了。
阿毓,即使这一刻我的身边没有你,即使以后的每一刻都没有你,我都不怕了,因为我这里,在心口这里有你。
风向陡然一变,狂风如约而至将我的衣袖与发丝皆被吹乱,时机已到!
承影随我向下猛冲,此时顺风而下速度更快,直扑飞蚁双翼,周身灵力凝在剑锋,黄沙之中剑气纷飞而落,银光乍破。
飞蚁双翅逆风扇动,果然实力大不如前,霎时间双翼已被承影削掉一半。
我继续乘胜追击,不断向下施压,趁着风力渐猛,手中剑影一层快似一层,不给它丝毫的喘息机会,让它再无转圜余地。
白芒飞蚁再次发出狞叫,只不过这次的狂怒中带着的是绝望。
无数的黑色毒刺从它身上四散而开。
我继续追身猛攻,毒刺擦过我的额角,刺破我的肩胛,白衣上血迹斑斑,伤痕累累,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停滞。
十剑、百剑、千剑……
黄沙剑气与血雾纠缠,而我只有一个念头,杀!
右手持剑强攻,左手接印操控风障,飞蚁终被逼入我与它合力打造的风障之中,只不过此刻却不再是囚我的牢笼。
它拖着残翼,逆着劲风,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,直至我这最后一剑,直击命门。